著名平面設計師王粵飛先生訪談

設計師在成長期都有自己的偶像
   
韓湛寧：作為中國最有影響力和最早的設計師之一，您的設計歷程一直是很多人希望了解的。您能談談這個歷程，以及對你影響比較大的設計師嗎？
   
王粵飛：我1979年畢業于廣州美術學院，1983年任職廣東省包裝進出口公司，1987年到深圳創辦嘉美設計有限公司，這期間聯合中國設計精英舉辦了兩屆“平面設計在中國”展以及創立深圳平面設計協會；1997年創辦深圳王粵飛設計有限公司。
   
其實每一個設計師都有自己的偶像，特別是成長時期。我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有沒有，那時我特別喜歡五十嵐威暢的作品，大概是八十年代中期在香港西武，有他的作品展，還有他設計的產品出售，只能是喜歡卻買不起。至今，我還收藏著兩本他為紐約現代美術館設計的年歷。
   
韓湛寧：聽說您過去曾擔任《包裝與設計》的編輯，事情搞得很有影響，但很快又改回去了，您能談談嗎？
   
王粵飛：當時的《包裝與設計》歸我們設計科管，我和王序決定對它進行改版，連名稱也改了，改為“設計藝術”，那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時我們資料特別多，公司每年有一筆專款來購買外國的設計圖書，采購圖書的目錄包括了GRAPHIS、IDEA、CA、PRINT、紐約ADC，等等。那時紐約ADC、CA里面都是黑白的，GRAPHIS主要刊登插圖師和藝術家的作品為主，所以我們改版的藝術設計雜志的很多資料都是從這些書籍轉載的，王序做了一期，我也做了一期，那時我們就開始不按常規出招了，抓住機會就一定往死里做，第三期就不讓我們做了，說我們越軌了，并成立了專門的班子來負責這個雜志，又回到了原來的路子。
韓湛寧：這個很值得紀念，這應該是國內第一次用現代設計的編輯思路去做專業雜志。那么您對平面設計的概念是不是從廣州這個時期得來？
   
王粵飛：在廣州的那段時間，看到很多杰出的作品。雖然沒有跟國外設計師進行交流，但是這些刊物對我們的眼界的提高是不可否認的。外貿體制做了一些好事，就是在廣州建立了一個全國唯一的樣品陳列中心，是國外超級市場賣的東西模擬出來的，大概有一千多平米，樣品除了日常百貨，還有音響、摩托車。所以我們很早就認識國外許多的知名品牌：卡夫、強生、可口可樂、菲利浦，在里面我們可以打開柜子拿出來看。床上用品、汽水、煙、酒應有盡有，而且樣品陳列中心每年出國采購更新。這個印象很強烈，今天都不可想象。
設計應該給出多個不同的參照點
   
韓湛寧：那么您是什么時候開始參加國際比賽的呢？
   
王粵飛：我那時并不知道華沙、肖蒙、赫爾辛基等這些國際競賽，我最早參加的比賽就是GRAPHIS，華沙是1966年開辦的，然后才是肖蒙、布爾諾。華沙的影響力一直那么大是因歐洲、波蘭的設計師都非常推崇。我那時侯看到的書刊都是美國的。我受他們的影響非常大。
韓湛寧：早期對您平面的思維形成，除了那時公司的環境之外，還有沒有什么人或什么事情對你有影響？
   
王粵飛：我覺得對我影響比較深的人是王序，在國內到今天為止還是最佩服他，我們一起讀書，在一個公司工作，我們互相探討，很有意思，現在已經很少有這樣的氣氛。學術方面的批評我覺得在世界范圍內一直都很欠缺。當然比賽是一種批評，協會組織也需要批評，除了評論家要做的事情外，設計師之間需要互相批評。
   
韓湛寧：會不會在一個大眾的理論上有自己的設計觀點？
王粵飛：平面設計理論是多元的，其實每個設計師都有自己的設計觀點和理論基礎，國內的設計師在這方面研究不多，包括我對自己的一些觀點、對自己的作品的審視都不確定，也很欠缺。對自己的作品也談不出什么，因此，對于設計教育也沒有更多的指導意義。
有這樣兩個問題：
   
第一、你有自己不同于別人的觀點，也可以贊同并高舉他人的旗幟。
   
第二、平面設計的評判標準是什么。
   
以上兩個問題都值得商榷的。第一、是否要有既定的觀點，然后從事創作？觀點也是不斷在變化的。觀點是什么？包含什么性質、設計觀、設計哲學、審美觀念？太復雜了。設計師無非都在做同一個事情：審美尺度的自我把握，不斷探索新的視覺表現。第二、平面設計的普遍標準，或者說評判標準的著眼點仍然是：鼓勵創新，標榜個性，啟發未來。
   
國內的設計師似乎在一個畫好的標準圈里做事情，所以，一看，唉！都是一些很入流的東西，非常擔心趕出局的那種。這種導向是近十年的比賽及教育的結果，我認為設計應是寬泛的，多元的，應該給出多個不同的參照點，讓大家靜下很好地檢視自己。視覺中國
   
改變由“中國制造”為“中國設計”的局面要靠我們共同的努力
   
韓湛寧：“個人品質”是您所追求的品質，這也就是您設計思想中比較個人的、獨特的東西嗎？視覺中國
   
王粵飛：的確如此，個人品質，是我一直強調的東西。作為一個注重個人創新的平面設計師，他應該注重那些比較個人的、獨特的品質，這些是他在大致相同的國家文化品質和現代設計語言之下的與眾不同的東西，這是現代平面設計所倡導的品質。
   
韓湛寧：經歷了這么多階段，您對自己的思考有沒有一個結果。
   
王粵飛：中國的平面設計歷史太短了，在這么短的過程，不要太急于有所結論，也不要太急于界定什么事情，該做不該做，這是需要時間的，也許在這段時間內，需要一代人的努力。
韓湛寧：在與王序老師交流的時候，他說應該有所選擇，你感興趣的是什么，或者說您選擇什么？
   
王粵飛：一個人感興趣的必須是骨子里的東西，是自然而然的。如果你特別愛講故事，特別喜歡表達而且不想用很局限的方式表達，那么你去編輯；你希望是用電影那樣表現，可以用無限的膠片去反映它；也有人喜歡用攝影的手法，一種很凝固的圖片去表達一個事情。你可以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剪輯師，知道什么是多余，知道用什么鏡頭可以表達得最好。
   
韓湛寧：能談談您的作品嗎？很多設計師都說，預測您的下一張作品是一件很困難的事，誰都無法猜測您的下一張作品是什么樣子。
   
王粵飛：這不是刻意的，只不過覺得好玩，有意思就行，沒有人給你任何評價，在這個過程中，鍛煉你的思維，挖掘了一些東西，我覺得就可以了。風云正起的平面設計無所不為，但你不能無所適從，你必須明白，沒有人忽視你，不要以為你是那1000個以外的人，其實你是1001個，很重要，所以只能夠把握自己，守住自己。
   
韓湛寧：能不能談一談您跟深圳的關系。
王粵飛：深圳和我不是“關系”問題。深圳有很好的基礎，人還是那些人，關鍵是我們要有所作為，堅持我們自己的信念，包容不同的學術聲音，協會要長期穩固地成長，與國內有志向的設計師聯合，與專業的學術機構聯合，建立專業的、有營養的學術平臺。一個不容忽視的精英團體，在培育設計市場規范行為的作用是強大的，改變由“中國制造”為“中國設計”的局面要靠我們共同的努力。
   
王粵飛簡歷：
畢業于廣州美術學院設計系。深圳王粵飛設計有限公司創意總監。紐約藝術指導俱樂部（ADC）會員。國際平面設計師聯盟（AGI）會員。深圳平面設計師協會學術委員。深圳市文化基金藝術評審委員會委員。